文/任宝亭

杨老师，虽是数学老师，搞了一辈子数学教学和数学教研，但文科水平也还是不错的。

一、老来文章又入书

今年初，年逾古稀的她，收到一份通知，得知她写的四千多字的散文《孟津民兵连印象》被收入《作家文化交流散记》一书。最近，这部书正式出版，她欣喜地收到了出版社寄来的这部装帧精美的书，这是国家级出版机构冶金工业出版社出版的正规书籍，已被国家图书博物馆以及北京大学、清华大学、复旦大学等图书馆收藏。

这篇作品，是她偶然遇到一次到河南孟津的机会，参观了孟津汽车运输公司民兵连展览，听取了关于孟津民兵连的事迹介绍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，感到心里有话，不写出来就觉得心中不快。于是，她连续几天夜不能寐，从纷繁的素材中理出企业通过改革实现起死回生，打造坚强的民兵运输连，直至成为全国交通系统的一面旗帜的发展历程和先进事迹，她用平实质朴，但却真切细腻的语言，娓娓道来，一吐为快。这时她才如释重负，松了一口气。文章一经发出，就受到了中国冶金报资深记者、著名作家谢吉恒先生的青睐，被其编入《作家文化交流散记》一书中。

二、临时改变的志愿报表

杨老师作为一个数学老师，又在不逾矩的年龄，能有这样的创作冲动，能写出这样的文章，这应当说也不是偶然的，而与她扎实的文科基础有关。她从小学习优秀，对作文一直情有独钟。上小学时，除了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外，还常常自拟题目偷偷地写作文。在六年级时，老师选了12篇作文，作为年级备考县中的范文，其中就有7篇是她写的，其余5篇则分别为5位同学所写，老师要求每个学生都把范文背会，结果当年县中招考，作文题恰好与她的一篇范文吻合。这一下，她和她的这个班不仅没有受益，反而几乎全部沦陷，招考方以答卷雷同判为零分，她这个最优秀的学生也因此落榜。乡镇的学校她又不愿意上，只好复读，于第二年才如愿考取了县中。

从小的文科情结，促使她当年上师范学校选专业时，毫不犹豫地填写了文科，就要交志愿表时，有人劝她说你家乡话en、eng不分，将来不宜教文科，她一听觉得有道理，遂临时起意，舍疼割爱地改成了数科。

三、枯燥的数学鲜活了起来

在师范学的是数科，以后就一直以中、小学数学教学为自己的主业，但扎实的文科基础为教好数学提供了支撑。她从师范学校毕业后，长时间教初中数学，感到得心应手，很轻松。后来调邯郸市改任小学数学教学。

小学数学与中学数学，有难易之递进，但小学与中学教学，就不是这么简单的关系了。小学有小学的教法，小学数学有小学数学的难点，面对一群孩子，不只是讲清道理，而必须让那些干巴巴的数字生发出吸引力。

这时，良好的文科素养就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。她能把复杂的课题梳理得清晰明了，以简洁生动的语言讲给孩子们听，还善于撷取日常生活中的例子来说明数学课题。数学+文学，那些枯燥的公式就鲜活起来，那些冰冷的数字也会变得温暖起来，甚至有了人情味。因而，凡是听过她课的学生都反映，杨老师讲课简洁易懂，饶有趣味，每节课下来，同学们都感到很愉快、很兴奋，常对人说“数学可真有意思！”

她在汉光学校期间，有次休假一个多月后回到学校，当她从操场走过时，正在上课的一个学生瞥见她，情不自禁地喊了声“杨老师来了”！课堂随即大乱，整个班的学生像刚打开笼子的一群小鸟儿，不顾班主任老师正在上语文课，忽啦啦一下子冲出教室，把她这个数学老师团团围住，拉手擓胳膊，嘘寒问暖，嘻嘻哈哈，师生间那亲热劲儿极为罕见，杨老师也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！

四、杨老师和她的四班

由于教学成绩突出，那年她被邯郸市挑选为北京心理学研究所《现代小学数学》教学首批实验班教师，在业务上直接接受北京心理学研究所的指导。

《现代小学数学》具有开创性的新教学理念，设计出一套重在培养学生思维能力的新的教学思路。杨老师刻苦钻研教材，吃透课程的指导思想，厘清“现代数学”包含的内核，几乎每节课都有她自己动手制作的各种各样教具，启发、引导学生学会多角度地发散性思考问题，增强了学生的逻辑思维能力和创造性思维能力。一道数学题，全班学生常常可以超出教材，想到四五种不同路径的解法，答案却是一致的，那种被激活的发散性思维由此可见一斑。

学生兴趣浓厚，学习自觉性异常高涨。在她的安排下，每周一都有学生在教室后黑板上列一两道趣味性的课外数学题，大家一进教室，书包来不及放下，就开始了对那些课题的讨论和争执。那个热烈劲儿，好像任何事都阻挡不住！

这个数学实验班，她从一年级连续带到六年级，并担任班主任，成功地培养出了不少数学尖子学生，在河北省全省“从小爱数学”竞赛中，她的五年级学生与六年级同场竞赛，获得两个满分奖，两个优胜大奖，这在邯郸市是唯一的。在六年级全国奥林匹克数学竞赛中，她的学生有六名获奖，其中获得最高奖项满分奖（一等奖）一名，二等奖一名，这两个奖项也是邯郸市唯一的，其余四名得三等奖，这为邯郸市、河北省争得了荣誉。

她的这个班40名学生，日后考上清华、人大、同济、东华、暨南大学、沈阳公安大学、上海大学、广州军事学院等多所名校，其他院校更多，可谓人才济济。学生付强，初中毕业就被清华大学提前录取为清华附中学生，后来读了清华本科、硕士、博士，从事软件研究，在国际上发表论文40多篇，取得美国发明专利多项。学生有的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县级领导干部，有的成了医学或其他方面的专家和领导。这里更有后来学校教育和学生自己的努力，但与扎实的小学基础是分不开的。杨老师也因为数学教学上的优异业绩，而被调入区教研室从事数学教学研究。

这批学生大学毕业时，离开小学和杨老师已经整整十年了，那时的小不点儿已经成长为了青年知识分子，但他们在走出校门的第一时间，就建了一个“杨老师和她的四班”Q Q群，四班也就是那个实验班，后来微信兴起，又建了同名微信群。前几年的一个教师节，她的学生们专门包了一间歌厅，献上一首首心中的歌，来答谢老师当年的精心培育。留下的那张合影照里，已至不惑之年的男女学生，有的靠在老师怀里，有的趴在老师肩上，有的捧着老师的手，有的搂着老师的腰，一下子又回到了小学时代。是的！他们说，无论多大，在杨老师跟前，我们永远是她的孩子！

多年来，她的学生虽然成家立业，事业有成了，但还去给他拜年，有的带着自己的孩子来看老师。她最早教初中时的两个学生，年过半百的人了，春节来家，一进门就“扑通”一声，跪下来给老师磕头，每每令人感动不已！

五、“美术课不能这样上！”

她虽然以从事数学教学为主业，但文学的爱好，就像土地里埋下的种子，不时地在萌芽，一有机会就拱出地面。师范毕业后有一段时间因为她文科基础好，担任过初中语文课教学，期末统考时，她所任教的班语文成绩名列前茅。她曾兼任过历史课，由于她总是围绕教材，但又脱离课本，穿插着给学生讲历史故事，所以大受学生追捧，下课了，学生还簇拥着她，问这问那，依然沉浸在历史课堂中。

后来她进入学校教导处，兼任了几个班的美术课，竟让学生对美术课着了迷，下节课上课时学生还在议论美术，摆弄自己画有图画的小石头、小卡片，以致班主任老师提出了“意见”说：“杨老师，美术课不能这样上，下节课都没法上了。”

六、让科学插上人文的翅膀

所有这些，应当都与她具有较好的文科基础有关，包括她成功地担任多年的班主任老师，都有人文素养的底色。

上世纪九十年代，她在邯郸市学生德育经验交流大会上作了典型发言，那充满着人文情怀的一个个故事，引起了强烈的反响。有位朋友看了她的发言材料，主动说“《河北教育》杂志需要这样的稿子，我给他们送去一定能发表。”杨老师很不情愿，因为那时都是打字机打印的，她手里仅此一份。结果，此后不知什么原因，再无消息，那篇稿子也没有了踪影，至今提起来，杨老师还十分惋惜。工作期间，她还写了不少教学论文、教案等，不断在《少年智力开发报》《小学生数学报》等报刊发表，编辑们也经常向她约稿，他们互动频繁，竟成了朋友。她的一篇论文还被收入《中国数学教学优秀论文集》一书。

从《作家文化交流散记》收入杨老师的那篇作品，到杨老师大半生的工作经历，这些故事说的是她个人，但却不是个例，而是有着一种哲学意义的规律。

从中我们可以看出——文科，是一切专业的基础，是一把“金钥匙”，可以帮你打开通向其他学科的大门！无论是社会科学，还是自然科学，无论是哲学、文学，还是数理、科技，抑或其他学科，无不如此。科学一旦插上人文的翅膀，就会自由翱翔于天际。
 

下图为杨老师和她的学生：

作者简介：任宝亭，字茅山，号汲古斋主人，现为河北省民俗文化国学研究委员会顾问、河北省工艺美术研究中心名誉主任，河北省太极拳协会顾问，邯郸企业联合会专家委员会名誉主任，中国华冶书画协会主席，中国冶金作家协会会员、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、河北省书法家协会会员。作有《书法审美的公共语境》《书法的形制》《兰亭序三探》《祭侄文稿为什么成为天下第二行书》《寒食诗帖的艺术解读》《读好三本书走好人生路》《多读书、读好书、会读书》等讲座，出版有散文集《谦师孺牛》《先锋颂》《蓝花布的思念》等著作。《蓝花布的思念》获河北省首届网络文学作品五个一优秀作品奖，其散文《紫荆花儿两地开》《双泉涌蓝花布》入选《中国当代散文大观》一书。

编发：孙业腾 管志昊